杨丽霏《白日余烬》
六岁时我在镜子里看见像杂草般簇在一起的眉毛;十二岁时看到劳作的人缩在麦田里,我再次想起它们;十六岁时,我在不敢送出手的信中回望小学的初恋。我总希求能在尚处童年的弟弟身上获得对曾经的自己的原谅和理解,然而消失在成长里的男孩和小学毕业后那个无尽的夏天似乎已经将我的人生断代,我没有办法用上帝视角理解是什么将我从远方带走又带来,永远只有白日燃烧的余烬在我眼前飘散。
陈卓扬《首丘》
我曾爱过这里的一切,农田的遗体,被许诺的小空调,睡前抚摸着的母亲的眉毛。但童年对我而言是一场小房间的囚禁,中学后“考出去”到了一个新的小镇,而父亲母亲对我生活的影响依旧,他们在老家千篇一律的生活里永以为好。我发觉那个像监狱一样的家里,其实父母仍然是我的狱友,或许我也会像很多人一样,在这里慢慢地老去和死去。
王娅涵《遗落在故乡》
被山间溪水带走的姐姐如今已成为我的妹妹,我能在故乡的每一座山峦与每一寸草地上看到她,因为我的身上也带着故乡的包袱,永远无法放下。她告诉我树林里游着一条鱼,和我一起行走在赭色的荒野里,她开始让我思念所有已然褪色的生生不息,在我虚构的故乡里,我将所有的遗忘与回忆如此般融为一体。
季天然《一个不确定的傍晚》
傍晚是日与夜的分界线,人们最容易在此时对生活产生困惑,并做出决定:正是在过去的某个傍晚,我的父母错误地决定离开城市的中心,从此开始为升值的老房子争吵,我则在此后见证了高三学生在面对人生时的慌忙无措。在傍晚那种庞大的不确定中,无数的决定无益于消除生活的残酷,却还依稀保存着为生活制造美丽谎言的可能。
梁钺皓《微观世界》
在我七十四岁的时候,也就是2070年,科学家向世界宣布人类的语言书写已经实现从语音输入到脑电波输入的全面进步,而我这个“被遗忘者”却依旧乐于坚持执笔写作,所以当马逸清提出要用纸笔书写五十年前发生的瘟疫时,我感到了某种震惊与希望……
小说
成昊勍《鸟国》
如果倒退到2012年之前,我高考多考几十分,没有被塞进这个鸟不拉屎的三流大学,也没遇见孔蓝,没有爱上过任何人,我会觉得直截了当地死去也无所谓。而在2012年,我和廖西林、孔蓝聚在了一起,我们实施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盗窃,目标是学校里的一只孔雀。
哥舒意《古典童话·白巫女》
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巫女,其中黑巫女与最丑恶肮脏的东西作伴,负责黑色的巫术和死亡;而白巫女与之几乎完全相反,她们更加为人喜爱。在小秤砣的委托结束后,猎少女便开始向南寻找白巫女……
专栏
#奇怪的人#
沈大成《五个橘色的养护工》
小时候我常看到五个穿着橘色连体衣的工人在照顾城市广场,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套公共疗法,让五个心理疾病患者在社会大众面前进行疗养,一个好转后离开,下一个加入。而现在,我也成为了五个橘人中的一员,抛弃了真名实姓,以一个“勾”代表自己,开始了抵抗死亡的最后一次尝试。
#耳证人#
云也退《冤家,一个个关于欲望的故事》
在1990年代之后,罗斯的小说中都荡漾着一股怒气,这与他和两个伴侣都成了冤家对头有关,而同时,他也将对一夫一妻经验的厌恶和对美国式伪道学的厌恶混合在了一起,写出了《人性的污秽》。罗斯的语言未必符合事实,却令人享受,他的文学和人格魅力是美国犹太人所独有的,具有“茁壮成长(thrive on)”的轻盈与力量。
散文
汪彦中《在荒漠里》
在收到《宇宙》杂志社的退稿信后,我却被邀请参加科幻作家的夏令营活动,在西北沙漠腹地中,我遇到了有着不同背景和状态的作者,思考自己写小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为钱却发不了大财,为写科幻却有着不写科幻的最终追求。在星空下,我发觉未来正在加速来临,也许幻想已经不再需要用文本实现,而我也并不那么需要写幻想故事了。
孙未《一次病痛》
由于乍至德国水土不服,我的右眼连同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加急预约诊所后,仍然等待了好几天,才在家庭医生和专科医生几次检查之下发现只是生了麦粒肿。时值圣诞前夕,涂药后眼睛上的肿球却依旧没消失,反复折腾后我只好接受了全麻手术。德国人的严谨让看病的痛苦变得比生病还大,于是他们的病人便有了生老病死的悟性,而我也从中意识到,生病也是让我感觉到活着的有趣经历。
惊奇
#公开课#
戴萦袅《清朝女性反骚扰指南》
诸如《红楼梦》中张金哥上庙,为无赖阔少所纠缠的故事其实是明清小说中常见的母题,将猎艳渔色比作狩猎母鹿或羚羊更是古已有之。有清一代,屡屡有地方官员因此对妇女的宗教娱乐活动进行限制,然而熟人圈却依旧是骚扰和暴力的高发地,“窥浴”在西方甚至不仅要受到道德谴责,还具有更为严肃的意义。
#惊奇乱讲#
惊奇组《游戏人说》(下)
游戏是否真的已经成为人类消除孤独、与陌生人建立联系的有效途径,甚至能够造福人类文明?游戏想要干涉现实、超越时代,又须具有哪些特质?
连载
察察《虫之履》(九)
我向行长辞职,坐上归乡的飞机,觉得自己渐渐成为一张没有面目的薄膜,感到一种陌生的自由。我正在想着,却见杨耐克向我求助,问我有没有忘记《贝多芬第七交响曲》……
杨兆丰《那些沉醉的晚上》
我每夜十二点独自出去散步时,总会想起《春风沉醉的晚上》,还会复习起伍迪·艾伦的电影里关于游荡的桥段。在思维穿越时空并折返的过程中,我收获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并试图用散文去记录它。但我已经知道,将某个文学人物的故事当作自己的剧本或注解无异于自我沉醉,还会对写作有害。